【Batfam】有关哥哥们超难相处这件事
［逆序蝙蝠家］
Summary：蝙蝠家迎来了新成员——八岁的小马戏表演家迪克·格雷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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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普金斯教授曾经发布过一篇关于儿童心理的论文，主要探讨了兄弟姐妹之间的相处关系和常见问题。其中她提到：“当一个孩子首次认识到他将会有一个弟弟或是妹妹时，他从初识到接受一共有三个阶段”。
布鲁斯从没研究过儿童心理学，显然他学习了也没有什么根本用途。但当他在晚餐餐桌向三个儿子宣布家里即将迎来一个新成员时，他的儿子们恰好体现了儿童普遍心理学：
〈第一阶段，愤怒〉
达米安重重地放下手里的刀叉，银制餐具碰撞在瓷盘上发出刺耳的嗡鸣。他从小接受的礼仪训练让他拥有完美的餐桌礼节，但显然他是在用这种方法表达自己不满——比前两次更加不满的情绪。
“这个家究竟有什么问题？”
他语调冷硬，紧攥起餐刀，让坐在一旁的杰森抖了一下。
〈第二阶段，垂死挣扎〉
“布鲁斯我认为你需要重新考虑一下。”提姆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怒火已经实体化的达米安，冷静地打好一整篇有关“你不该再领养孩子”的腹稿，“目前我们仍处于磨合期，我们安排的夜巡分工配合也刚刚步入正轨，无论你是否要培养新义警，一个陌生成员会对我们维持的稳定关系造成破坏——”
“提姆，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布鲁斯揉揉眉心。
“不你没有。你不清楚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太鲁莽了太草率了你应该事先和我们商量一下的我们——”
〈第三阶段，无谓以及不负责任的期待〉
“噢弟弟！”
杰森拼命吞下嘴里的食物。
“那挺好啊，达米安终于不会只揍我一个人了。他叫什么名字啊？”杰森的声音此刻对于布鲁斯来说像是天籁，尽管他的声音在提姆念咒一样的叨叨里说出一些奇怪的话，“太好啦这样子我玩扔球游戏就有人替我捡球了。终于有人陪我一起被骂、被禁足、被达米安揍，家里终于又有一个也需要写作业的人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布鲁斯已经放弃了和杰森解释弟弟不是用来当背锅仔的，他心虚地把目光飘向别处，但仍能感觉到长子凶狠的目光像利刃一样刺过来。
“他大概会在两天后与你们见面。”
他甩下这句话后落荒而逃，站在一旁路过的阿尔弗雷德朝他的背影责备地摇了摇头。
……
尽管备受阻挠，初次见面仍在四十七小时后的晚餐前实现了。布鲁斯事先邀请了阿尔弗雷德到场陪伴，主要是想利用管家侠的威慑力阻止一切见血行为的发生。
他们五个人沉默地坐在长桌边上，除了杰森坐在阿福身边，其余成员之间全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太沉默了，这简直比大闹一场更让人担心。布鲁斯痛苦地想，他果然从一开始就不该奢望会奇迹般地出现兄弟相亲相爱的一幕。
老宅低沉悦耳的门铃声打破了沉寂，阿尔弗雷德要起身去开门，但布鲁斯拦住了：“我去。”他说，老管家理解地点点头。
一分钟后布鲁斯重新出现在餐厅门口，从他高大身躯背后露出的一只穿着运动鞋的很小的脚和一个同样迷你的行李箱显示出他并非一个人回来。提姆注意到达米安的咬肌绷紧了，他有些担忧。两天的时间让他认命地接受了事实，但对于达米安不一样，或许他现在仍没消杰森的气（如果说他已经不仇恨提姆的话）。而杰森那个小混蛋事到如今都还在把弟弟与宠物划等号。提姆不想看到新来的幼弟遭受非人的摧残——尤其是从他迷你的体型来看，这绝对不是个青少年，而是个实打实的幼儿。
布鲁斯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没辙了的圣诞老人捧出他最后一个礼物那样把男孩推了出来，餐厅里依旧寂静得可以听见针掉落的声音。
“我想你们都应该知道了，这是理查德·格雷森，你们的新弟弟，他会很高兴如果你们叫他迪克……”
杰森发出了一声憋不住的嗤笑，这让餐厅的气氛几乎糟糕到了极点。
“迪克，这是你的哥哥们，坐在最边上的那个皱眉头的是达米安，中间的是提姆，旁边小一点的是杰森，你们会相处得很好的……这是阿尔弗雷德，他会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阿福和蔼地走上前与男孩问好，并替他拿走了行李箱。这次轮到布鲁斯瞪着阿尔弗雷德离开的背影了，他僵硬地转过头看了看三个突然很有默契一同抱臂不语的儿子们，有点咬牙切齿意味地挤出一句话：“你们不打算和弟弟问好吗？达米安，哥哥带个头？”
达米安没有说话，他的脸显现出一种像是清心寡欲的尼姑那样淡薄疏远的神情，不动声色地用拇指掰弯了手里金属制的钢笔。
“你好哇，迪克！”
杰森倒是热情地打了招呼，如果不算上他坏心的笑容的话甚至可以算是懂事。他不嫌事大地把音量提高到足以在整个宽敞空间里发出回音的地步，让人见识到了原来情况还可以更尴尬。
就在这时，提姆想到什么似的从椅背上噌地直起身来，他上身前倾，眯起眼睛打量那张稚嫩的、与报纸上某图片惊人相似的脸——
“再说一遍他叫什么名字？理查德·格雷森？”
达米安也回想起了这惊人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他从咬紧的牙齿中蹦出几个字：“——来自飞翔的格雷森家庭？！”
噢，这就解释通了为什么他们会天降一个弟弟。血腥残酷的马戏之夜，震惊哥谭的悲剧，两个月前的小报标题：著名空中飞人表演家夫妻双双殒命，留下独子成为孤儿，GCPD介入调查，怀疑是人为谋杀，至今未找到凶手下落。
男孩显然被两个人吓到了，不由自主地紧贴住布鲁斯。大大的蓝眼睛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动物，这显然激起了杰森的保护欲，他不满地朝哥哥们嘘了一声。
“有什么事吗，先生们？餐厅里不该这么吵闹。”阿尔弗雷德走了进来，他平和的语气一定程度上缓和了紧张的气氛，“如果少爷们已经自我介绍过了的话，我想我们可以开始晚餐了。”
布鲁斯犹豫地看了看几乎是扒在自己裤腿上的男孩和满肚子疑惑的另两个儿子，他叹了口气：“我想晚饭得推迟一些了，阿尔弗雷德。拜托你带迪克去看看他的房间，把他的那份晚餐送到楼上给他吧。”
阿尔弗雷德没有多问——任何一个训练有素的英国管家都不会询问主人一切要求的目的，并且作为一个家人，他知道现在最好把孩子们分开冷静一下。他带走了男孩，男孩似乎对此如释重负。
房间里只剩下布鲁斯独自面对家人的反对了。作为家族的头狼，他在这件事情上体现出的过多感性和愧疚是并不常见的。
“我想我们需要一个解释，父亲。”
达米安开口道，没有太多的愤怒，更多的是冷静和沉稳，体现出长兄的素养。
“迪克……迪克他父母发生意外的那天，我在现场。瓦尔小姐那天有关于马戏团的采访，她邀请了一同随行。很显然，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之前没有任何风声走漏，瓦尔拿到了她想要的头条，我注意到了迪克。”
“所以你决定收养他只是因为感同身受么，你们的悲剧如此相似。”
达米安说，他平静的声线里听不出讽刺。
“不完全是。但你得承认，达米安，同理心是人类重要品质之一。”布鲁斯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我起初只是想给他一些经济上的援助，因为一直以来迪克一直在世界各地巡回演出，作为罗姆人，他的母语是波斯语，英语不是很好，不习惯定居的生活，更不可能习惯哥谭的福利院……我以布鲁斯·韦恩的身份帮助了他。这两个月来我一直与他保持接触，我发现他不仅非常有天分，而且很善良，他是个好孩子。所以我以布鲁斯·韦恩的身份收养了他。”
“那么接下来就是以蝙蝠侠的身份培养新一代儿童英雄了，”提姆突然开口轻轻说，他浅蓝色的眼睛直视养父，“对吗？”
布鲁斯没有回答，所有人各怀心事。
“为什么你们总是要排斥每一个人？”令人惊讶的是，杰森第一个开口打破了僵局，他的声音混杂着过于早熟的沉郁和伤痛，“你们为什么不能帮帮他？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他？你们为什么要像当初对我那样反对他的存在？”
他头也不回地跑走了，长桌再次被沉默笼罩。
许久之后，达米安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餐厅。布鲁斯知道这算是一种妥协，或者是休战。
“我们会尝试的。”
提姆也站起身，路过布鲁斯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如此说道。他离开了，留下他们的父亲独自待在终于为绝对寂静吞噬的空间里。
今晚大概大家的晚餐都得在自己房间里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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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普金斯教授的论文里最后一句是“但最终孩子们会接受事实，开始尝试与新生命建立联系”，事实证明她的定论会是对的吗？
无论如何，论文的末尾用小字补充了一行：“如果有特殊情况，欢迎来莱斯利·汤普金斯少年儿童心理研究所获取理论帮助”，汤普金斯教授的私人电话已经被安全储存在布鲁斯·韦恩的紧急通讯录里。
迪克·格雷森向阴森的亚当斯一家*证明了他赢得信任和接纳的强大能力，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他仍处于创后应激障碍康复期，PTSD给这个曾被马戏团以“黄金男孩”招牌宣传的孩子带来了焦虑和过度警惕，但除此之外他几乎乖巧到令人无法不为他放下戒心。他词不连句的话中夹杂着语调柔软含糊的波斯语，明亮干净的眼睛像是把香格里拉的某块蓝天融化在里面。
初来乍到的迪克一直很羞涩，他在最初几天里一直黏着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这让杰森倍感危机），在其他人（尤其批评达米安）问他话时仍会紧张到说不出话，这导致所有人的手语大有长进，迪克也只好随身带上一个本子，用他笔触稚嫩的儿童画向其他人解释自己想要什么。
“我们得尽快给他找一个家庭教师。”
某天晚上布鲁斯在餐桌上说，这已经是第三次阿福误解了迪克的意思把盐给了想要砂糖的男孩。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布鲁斯老爷，我有个意见。”阿尔弗雷德走到布鲁斯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太好了，阿尔弗雷德，这就是我想要的。”布鲁斯露出一个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笑容，阿尔弗雷德同样微笑着点点头，离开时抛给提姆一个意味深长的暧昧眼神，让后者不寒而栗。
“提姆。”布鲁斯开口，长桌一侧的提姆绝望地闭上眼睛，“我想拜托你在工作之余教授迪克英语。这个工作会非常适合你的，我记得你已经拿到了印欧语系的硕士学位。”
“可是我还得处理公司的事务——”
“我会尽量替你分担一些的，或者拜托达米安和福克斯在近期搭把手。”布鲁斯用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堵住了提姆的逃避，他脸上挂着＂我真是个优秀父亲＂的骄傲表情。
突然传来一声咳嗽和憋笑声，提姆愤愤转头看见幸灾乐祸的杰森刚才把脸埋进碗里偷笑失败后把汤喷了出来，他攥紧了渴望揍扁三弟的拳头。接着是另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轻笑，提姆再次愤怒转头，看见连平日里板着脸故作严肃的达米安也挑挑眉毛勾起嘴角，企图通过吃下一大口馅饼来掩盖自己的笑意。
两个崽种。
提摩西·德雷克咬牙切齿。
布鲁斯用波斯语向迪克解释了他的决定，男孩小小地欢呼了一声，朝提姆投来一个欣喜的眼神和略带羞怯的笑容。
唉，提姆就气不起来了。他恨恨地嚼着嘴里的肋排，仿佛这是他的某个混蛋哥哥或者讨厌弟弟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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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克。”提姆朝磨蹭着想要摸摸提图斯的男孩喊，他今天难得地在午餐前起了床，被迫接下满桌子的彩色字母卡，“再迟一点我们就完不成任务了。”
尽管并没有怎么听懂提姆的话，迪克还是顺从地挪动脚步，做到桌前，一副苦大深仇的样子。提姆同情地看着他——上学的滋味论谁都不好受，这就是为什么他在小学就考了SAT好结束这种非人的折磨。
“我们今天会学习字母。虽然你已经掌握了基本的日常用语，但我想你还没有系统地的学过字母表，所以……”提姆用波斯语说，他拿起一张写着A的卡片，他看到迪克怪异的目光后，尴尬地咳了一声将卡片调了个头，“抱歉。”
迪克只用了三分钟就完整地背出了所有的字母，提姆骄傲得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伟大的提摩西·德雷克！当代杰出大教育家！（虽然不排除会背字母表是七岁孩子的普遍水平）
他们进行的很顺利，如果不算上杰森时不时出现来捣乱的话，提姆甚至敢说自己很享受这个过程：迪克学习得很快，并且有一定基础，他们只需要完成一些简单的语法知识和后续的单词补充就可以了。尽管迪克可以用简单的英语交流，但他总是尽一切可能和提姆讲波斯语，或许这让他感到放松。男孩叽叽喳喳的音调听起来很有意思，提姆尤其喜欢他念辅音时的语调和那些搞笑的外来词汇。
“迪克，再说一遍，＂直升机＂是什么？”他笑着问。
“旋转翅膀。”男孩响亮地回答，然后惊异地看见提姆大笑着跌下椅子。
“你想去厨房找点吃的吗？”提姆爬起来后说，“我得去搞杯咖啡，否则我下一秒就会抽搐着倒地身亡。”
迪克瞪大的眼睛里闪出惊恐的光芒。
“我只是开玩笑的！”提姆连忙补充，他再一次忍不住咧开一个笑容——他今天笑得太多了，搞得他面部肌肉非常酸痛。
他领着迪克往厨房走，穿过一条条墙上摆满人物肖像的走廊和拐角。大宅里很安静，只有窗外传来远处花园里的鸟鸣，只有男孩清脆稚嫩的童声像是一把又薄又亮的鳞片，碰撞在四周空间里发出乐响。
提姆不习惯有人待在他身边，更不习惯带着一个小孩子。或者说韦恩家里的每个人都是这样，除了必要合作时独来独往，穿梭在宅邸的各个角落，偶然碰见后也只是点点头再离开。但带着迪克的感觉太不同了——男孩的行走速度忽快忽慢，有时提姆得加快脚步，有时他又得停在原地等待被某件古董吸引的迪克。提摩西·德雷克作为一个严谨的学术分子，他总是习惯于把所有事物都以逻辑和理性的方法归类起来，但或许小空中飞人的脚步和出现是常量之外的东西，让他无法预料，永远充满惊奇。
“这里好大——”
在他们绕过第三个回廊时迪克说，他一方面为了表示自己的惊讶，一方面又想给提姆展示一下自己刚刚精进的英语。
“是的。”提姆回答，“所以你要跟紧我。”
男孩听话地从一个存在了几世纪的骑士盔甲前跑回提姆身边，他靠的那么近，以至于提姆能感觉到男孩柔软的黑发磨蹭着他的手腕。
“要是我一个人迷路了怎么办？”
他问。
“你可以随便乱跑，有很大概率会碰到也在乱跑的杰森。”提姆回答，“或者干脆躺在某个角落里睡一觉，到了晚饭的时候达米安会来找你，把你拎出来。这种事情他很熟练，因为杰森刚开始几个月老是迷路。”
迪克笑起来，他显然觉得这很好玩。“我不会喜欢那样的，达米安或许会把我骂一顿。”他猜测，几天之后证实了他的猜测还是比较具有远见的。
或许还会揍你一顿，如果你耽误了他趁热吃掉他喜欢的蜂蜜巴克拉瓦的话。提姆赞同地点点头。
“所以有什么既安全又不会被骂的方法吗？”
到了厨房之后，提姆把迪克抱到料理台上坐好，迪克再一次提出他的顾虑。提姆思索着把咖啡豆倒进现磨咖啡机。
“我们可以给你身上装一个追踪器，随时监控你走到哪里了。这样子如果你走丢了我可以在达米安发现你之前把你救出来。”
“好酷！”迪克惊叫道，“但是不是很痛？像是电影里那种拿着一把枪按在脖子上然后发射——在肉里放一个追踪器。”
“不是这样的…”提姆回答，迫不及待地啜了一口滚烫的咖啡，“其实大宅里每个地方都有监控。”
迪克再一次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我们之前说达米安坏话的时候会被录下来？”
提姆差点因为咖啡呛到鼻子里而窒息身亡。“什么……不，他不会知道。”
因为监控的调视权在我手里。提姆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迪克似乎松了一口气。这时候阿尔弗雷德走了进来，他手里捧着全食送来的一大纸袋食材。他看到两个不速之客闯入厨房并没有惊讶，只是点头允许他们可以继续留在这里。迪克眼睛亮亮地盯着那个纸袋——所有人类对于新鲜食物有着天生的热忱。
“提姆少爷，迪克少爷。”老管家礼貌地问候，随即注意到了提姆手里端着的小半杯咖啡和打开的咖啡豆袋子，“请记得收拾好台面，提姆少爷，并记住您今天的咖啡因摄入量份额将扣掉五十毫克。”
提姆痛苦地看着瓷杯里最后一点生命之水，认命地一饮而尽后去乖乖收拾了台面。“请您下来，迪克少爷，不然大家的午餐就会迟到了。”迪克从料理台上轻盈地跳下来，他的脸有点红红的，或许他还没有习惯别人称呼他为“少爷”。但他没有多花时间害羞，而是凑到那个纸袋前想要偷看里面的东西。
“是伍斯特醋、柠檬、莳萝、虹鳟鱼和木梅桃酱。我们中午会吃炙烤鳟鱼。”阿尔弗雷德走到他身边，把食材一样样拿出来摆在桌子上展示给迪克看。
尽管过高的料理台让迪克踮起脚尖也只能露出一双眼睛，而且他并没有听懂阿福口中的单词，他仍旧很感兴趣，因为他知道“鳟鱼”意味着好吃。提姆蹲下来在他耳边解释了这些蔬果香料的名字，迪克显得更加快乐。
“这里我们今天会有甜点吗？”
他愉快地问。
“当然，迪克少爷。”阿尔弗雷德点点头，“脆菲布丁还是苹果挞？麻烦了，提姆少爷。”他转头示意提姆为迪克翻译。
提姆翻译了，迪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苹果挞，阿尔弗雷德表示幸好还有昨天剩下来的肉桂苹果酱可以再做一次苹果挞。
“好啦，迪克，我们该走了。”提姆招呼迪克，尽管男孩看起来对于橱柜里数量惊人的调料瓶罐非常感兴趣，“我们还有学习任务要完成。”
好吧，提姆承认自己有点令人扫兴。
“我想待在这里。”迪克祈求地看着提姆，他的蓝眼睛像是狗狗一样可怜巴巴地垂下来。提姆受到了暴击。提姆残血了。提姆治疗没跟上。提姆扑街。
“我想阿尔弗雷德会同意我们待在这里的，如果你保证学习效率的话。”
提姆无奈地妥协。得逞的迪克欢呼着冲上前像飞扑过来的浣熊一样抱住了他的腿，提姆差点被撞倒在地。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盯着扒在腿上的男孩，小心翼翼地拎起脚考虑要不要把这个生物扔下去，看到阿福鼓励的眼神后提姆伸向男孩上衣后领的手最终落在他微卷的黑发上，轻轻拍了拍。
“你太好啦！”
迪克一点都不吝啬他的亲近，提姆如临大敌地发现他正亲昵地拥抱自己（的腿）。男孩仰起脸，弯弯的蓝眼睛几乎让他目眩神迷。幸好他的另一个弟弟不会撒娇。提姆后怕地想。
“好啦快放开……我还要去拿你的卡片……”他尴尬地咳了一声，怨恨地看着阿尔弗雷德，无声地控诉老管家怎么还不来解救他。又过了漫长的三秒钟后（提姆敢发誓迪克像小动物一样用脸蹭着他的手背）迪克终于赦免了提姆。
……
有多久没有这样了呢？
提姆慢慢靠到椅背上，眯起眼睛。
位于西南角的厨房此刻阳光正好，薄金色的光线透过敞亮的窗子映进被阿福清洗得一尘不染的桌面和厨具上，反射出令人愉悦的光斑。阿尔弗雷德正在处理食材，空气里的气味时时变化着，一开始是淡淡的鱼腥气混杂着水草的潮味，然后是肉蔻和莳萝的香气，随着砧板上轻轻一响，丰富变幻的味道里多了一丝晚熟柠檬微涩的苦味。
年幼的男孩认真地用铅笔在四线格上练习提姆给他的例句，木头铅笔握在他小小的手里巨大得很卡通。他坐在新买的儿童高脚椅上，带着OK绷的小腿从裤管里伸出来，在空中晃荡。男孩垂眸盯着纸张和卡片上颜色鲜艳的单词，在想不出来的时候他甚至会不自觉的咬手指，提姆注意到他仍保有一口珍珠般的乳牙。
有多久没有这样了呢？
提姆眯着眼睛，眼前的景象蒙上一层温馨的模糊感。
上一次他在厨房里呆这么久似乎是很久以前，年幼的他成功惹火了比现在更暴躁的达米安，为了避免被分尸然后喂给还只是小狗崽的提图斯，他在厨房里躲了整个下午，直到阿福了解到情况后义正言辞地劝诫了达米安他才得以存活。那天他担惊受怕地快进阿卡姆了，但厨房里食物的味道让他稍微安定了一些。
那时候的他刚来大宅没多久，很紧张，整天神经兮兮地担心哥哥会暗杀自己。提姆想起那些难过的日子，有点好笑回忆起自己当时在闻到盐焗通心粉时还会偷偷掉眼泪，因为这是他妈妈唯一会做的食物。
可是小理查德没哭过，至少在他来到新家庭的这么多天里没有在众人面前哭过。提姆想起布鲁斯说过他是从孤儿院将迪克领回来的，或许他在那里度过了最难熬的接受期。提姆有点不敢相信旁边这个正把字母G擦了好几遍就为了写得更好看的小男孩几个月前才经历了父母死亡的悲剧，他的确很坚强，也很乐观。
男孩嘴里嘟嘟叨叨地念着什么，他说波斯语的速度太快让提姆总是来不及听清。男孩抽了抽鼻子，显然嗅到了阿福那边飘来的黄油化开的香气。
或许他会在晚上睡觉前掉眼泪呢。提姆猜测。迪克又擦掉了他写的G。
处于某种难以言说的心理，提姆伸出手揉了揉男孩柔软服帖的额发。
“啊嗷！”迪克被惊得差点掉下儿童椅，他有点心疼地擦掉写歪了的G，转头问，“怎么啦？”
“没什么。”
提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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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能阻止达米安的晨间训练，就算是小混蛋杰森炸了厨房还往大宅屋顶上铺满厕纸也不行，更不用说只是一个从十分钟前开始躲在角落偷偷观察的小孩子。
他有条不紊地完成了训练任务后，走到置物台边拿起阿尔弗雷德准备好的毛巾擦了擦额头。
“如果你有什么事，出来。”
他放下毛巾，没有看向训练室另一侧窗帘背后那个微微鼓起的地方。
厚重的植绒窗帘上的鼓包恐惧地颤动了一下，然后一脸故作镇定的迪克钻了出来。男孩小心翼翼地、以像是接近某种凶恶猛兽的姿态走近了达米安，但仍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似乎随时准备逃之夭夭。
“所以我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吗，格——理查德。”
达米安转过身，在最后一刻改了口。他通常以姓氏称呼弟弟们，这样看起来更威严也更不带感情。但介于眼前的生物那么小——简直可以说是一只“幼崽”，小迪克垂在身侧揪扯衣角的手和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咬紧的乳牙让他不那么打算费心拉开距离。
“谢谢，呃，我是说没有。”
男孩磕磕绊绊地说。达米安挑起了一边眉毛，提姆确乎是一个优秀的语言老师，从英语飞速进步的迪克在餐桌上巧舌如簧的表现就可以看出，因此他不至于这么个简单的句子都说得颠三倒四。
“你不是需要去学校吗。”
“今天是星期六。”
噢，好吧。对于一个严于律己的义警来说，工作日和周末没有本质区别。
“那你不应该像德雷克一样睡到中午或者跑出去和陶德疯玩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看您训练。”
迪克毕恭毕敬地站在原地，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像是乖乖认错的孩子。
天哪——他是用上敬称了吗？达米安忍不住扯出一丝微不可见地笑意。他讨厌孩子，因为接近他们没有必要，更何况他们比动物还黏人调皮。如果放在几年前，达米安或许会摆出冷脸，或者故意弄哭他，但如今看来这些想法都不可避免地带点幼稚。跟一个孩子过不去实在是愚蠢。
他斜着眼瞥了迪克一眼，男孩仍站得笔挺，像是上台表演的小舞蹈家，只不过紧张到有点僵硬。
“所以……”达米安将指节上解开一半的保护绷带慢慢缠回去，“你想学几招么。”
男孩噌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惊喜的光芒。他热切又有点羞涩地点点头。格雷森确乎是个漂亮孩子，他澄澈的蓝眼睛让人联想起学院古典主义油画里鬈发的天使，可以说是令人无法拒绝。但达米安对于男孩的外貌以及向他示好都不感兴趣——他纯粹只是想看看这个或许会被培养成下一名儿童义警的孩子有多少天分。
“去挑选你的武器。”
达米安朝一旁的武器展示架偏了偏头，示意男孩过去选一个。
“不，理查德。”看到迪克兴致勃勃地踮起脚尖去够挂在上层的一把玉钢武士刀时，达米安揉了揉眉心，“你是新手，而且你会划伤自己的。去旁边那个柜子里选。”
男孩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那个装满嵌着宝石的刀具的展览柜，看到了旁边那个——朴素的棍棒类武器，看起来杀伤力不大，如果说有什么武器在达米安手里是杀伤力不大的话。
他走到踌躇不定的男孩身边，替他从左边的角落里拿下一套双棍。
“菲律宾短棍适合入门级格斗，但学好它很难。它要求良好的柔韧度和灵活性。”达米安将短棍递给迪克，看到对方眼里一点点小失望后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招式讲究实而不华，能让表演欲充足的小飞人少点噱头。
他自己选择了一把木刀。达米安攥着刀柄的拇指摩挲到了刻在檀木上的小字——他记得这把刀，这是他独自前往东方时所拜之师赠予他的武器。那个从不说话的白眉老人曾用一把同样的木刀打断过他的三根肋骨，达米安在学成之时以相同的招式结果了老人的性命。
往他腹部扔过来的物体打断了达米安的走神，他低头看见出击者正兴高采烈又有点害怕地保持着把短棒扔出的姿势。
“……”达米安几乎是在叹息了，他捡起短棒，走到迪克身边，把短棒塞回了男孩的手里，“短棒的攻击方式里不包括扔，理查德，我们要学习的是最基本的防守。”
“你准备好了吗？”
达米安拉开一个约莫三米的距离，他双手握住刀柄，摆出标准的备战姿势。他知道自己的样子绝对可以吓哭任何一个小屁孩。
果不其然，迪克有点脸色苍白地问：“等等——难道你不应该先教我点什么吗？”
“实战是最好的导师。”
随着剑刃划破空气的声音，达米安轻轻说。他一边小心地腕部用力，随时准备在刀碰到男孩时停下。他想给过于热情的新人一个下马威，但不至于给那好看的小额头上留下一个淤青。
男孩机敏地一滚躲开了，这多少让达米安有点惊讶。
他再一次出击，迪克依然堪堪躲过。
拖沓，轻浮，破绽百出。达米安在心里评论，对于普通孩子来说仍算得上出色表现。
在他第三次出剑时，迪克或许把自己拌倒了，他左脚踩右脚地摔在地上，似乎很惨地正脸着地。
啊哦。达米安眯了眯眼睛，放下刀去帮助摔成狗吃屎的迪克，他不希望男孩把鼻血流到了训练室地板的护垫上。
就在他的指尖还没有碰到男孩柔软的黑发时，迪克一跃而起跳上了他的后背。感觉到肩膀的重量后，达米安下意识垂平上身不至于把迪克甩下来。然后一截短棍从他头顶伸出来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
“我赢了！”
欢呼雀跃的迪克跳了下来。
不你在作弊。达米安扯了扯嘴角想要反驳，但他提醒自己对方是一个八岁的小孩，而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成年人了，没必要去残酷地打压小朋友的快乐。其实这种招式放在达米安身上，他或许也会尝试，只不过达米安会把它当作刺客的技巧，而迪克则像是完成了一个顽皮的恶作剧。
迪克凑过来，他仰起头，蓝眼睛蓝的有点过分。
他在干嘛？噢，他肯定是在请求表扬。男孩的举动令达米安想起马戏团训练动物的方式。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妥协一般地说：
“好吧，你做得不错。”
这不是他一开始的目的。
“虽然你根本没有使用防守的招式。”达米安不甘心地补上一句。
“拜托了——你本来就没有教我防守的招式！”迪克夸张地反驳道。
“见好就收，理查德。”达米安忍不住教训道，虽然他的语气被迪克弄得严肃不起来，“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就在迪克还在唧唧哇哇地要求更多他所谓“应得的”夸奖时，达米安看见训练室门外出现了他父亲的身影。
“理查德。”他低头打断了男孩滔滔不绝的演说，“你今天做的很好，你可以出去玩一会儿了。”
“那你明天还会教我吗？”
达米安的脸又臭了一点，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迪克欢呼着冲了出去，一头撞上了门口等候的布鲁斯，他像机关枪一样跟养父分享了自己的快乐经历，然后又和子弹出膛般跑走了。
在男孩像鹿一样清脆且毫无规律的脚步声渐远后，布鲁斯走进来，站到达米安身边。
“你做得很不错。”
他的父亲说，语气就像是方才达米安表扬迪克一样。
“TT”
“你觉得他怎么样？”
“格雷森？”达米安哼了一声，“他的确有天赋，潜力很大，但不会是你想要的人选。”
“我想要的人选？”
“所谓的帮手、少年英雄、义警或者随便一个名词。”达米安的声音染上一点愤怒，“没有人看不出你的目的，那孩子不久后就会发现一切，然后你就会顺理成章地把他培养成下一个童工，替你的正义事业效力。”
“冷静，达米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说你也是你口中正义事业的一份子。”
达米安露出了一个可怕的表情。
“在我对你另外两个弟弟作出同样打算的时候，我没有看见你这么反对。”布鲁斯微不可见地笑了笑，他的长子能主动插手家族事务这一点就令他足够欣慰了。
“难道你看不出他们之间的区别吗？德雷克可以说是主动接受，他的确有过人的能力，义警是他不平凡的一种方式而已。而托德那小子天生就热衷于斗争和暴力。这孩子不一样，他适合普通人的生活。”
“你也说了他有天分，我的数据分析显示他的敏捷性、耐力、反射力都是同龄人里的最高水平，更何况他在七岁的时候就能够做到四重后空翻……”
“他就是不一样。”达米安大声说，他的神态与当年那个坏脾气的小孩惊人地相似，“我们都待在一起这么多天了你还没明白吗？他太活泼了，过于天真、过于幼稚、过于热情、过于富有同情心。这样的人不适合成为一个英雄，我更愿意相信他长大之后成为一名政客——就跟你无法把刺客培养成义警一样，瞧瞧我现在变成了什么？一个太过凶残的好人还是一个心软的恶人？”
一连串的发言似乎把他的父亲都怔住了，达米安有点后悔地张张嘴，低声说：“抱歉……我只是，不太理解。”
他说完后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布鲁斯在他身后说：“你不能轻易判定一个人，达米安。你需要去了解，当你真正认识一个人后，你会发现每个人都有资格成为英雄。你也一样，我们都这么认为。”
达米安的脚步顿了顿。“谢谢。”他说。
※
杰森·托德从未料想过他会有个弟弟。
当他在年幼时加入街头流浪儿童阵营的时候，他见过几对兄弟，他们大多勾肩搭背，又为了几块硬币零钱打架。后来他加入了新的家庭，这是他所没有想到的。
家庭在他的人生观念里与“不稳定”和“痛苦”挂钩。如果说流浪生活教会了他什么，谨慎是其中一个。馅饼不会从天而降，漂亮妹妹不会在街角专门等你，一个几乎是完美的家庭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让他交好运。更何况在杰森心中，一个合格的兄长应该身长十英尺，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上能替他揍遍天下无敌手，下能与他共赋诗画琴茶，但显然他的两个哥哥都不是这样的。
韦恩家族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接纳他，或者说杰森自己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放下过去的心结，重新向新的家人敞开心扉。
他崇拜达米安，同样也敬仰提姆的才智。但不善表达与言辞是兄弟间的共同点。有太多话他们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有太多次他们不愿朝对方再迈一步……啊！这一切有一天改变了！在他亲爱的敬爱的高尚的伟大的弟弟莅临之后——赞美他！迪克·格雷森！他是家庭的链接者，是爱的信使！
“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恶搞达米安吗？”
年幼的迪克疑惑地说，杰森过于激情澎湃的演讲令他头昏眼花。
“这怎么会是恶搞呢！这是科学研究。”
“我真的搞不懂让达米安吃提图斯的狗粮有什么值得研究的耶。”迪克嘴里嘀嘀咕咕，但仍旧听话地跟在哥哥身后。
“这就是你不懂了，迪克！你还太小啦，如果你上过小学，你就会知道＂尝试让你的哥哥吃狗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科学课题！”杰森充分诠释了舌灿莲花，他深得提姆说瞎话本命真传，在忽悠迪克方面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更不用说这个实验其中蕴含的极高社会研究价值和家庭心理学知识了！拜托啦迪克，有点为科学献身的精神好不好。”
一番高难度词汇让八岁小朋友迪克语言中枢差点当机，他膜拜地看着旁边三哥满打满算一米六的高大身影，诚心佩服道：“你的超厉害耶杰伊，虽然我感觉你讲的全是屁话，但听起来真的超真欸！”
“那是！”某杰姓同学大言不惭地接下夸奖，仍不忘纠正弟弟的语言问题，“我们说过多少次啦，最好不要在家里说＂屁＂，要是被阿福抓到我就惨了，他肯定不会怀疑是瘦子提姆教你脏话的。”
明明就是你教的啊。迪克心中疑惑，但出于对兄长毫无条件的崇拜与尊敬，他郑重保证以后将与这个字断绝来往，此生永不相见。
当他们站在了厨房边储物室里、面对着一整面墙的各式狗粮时，迪克还是说出了他的顾虑：
“我们会被揍吗？”
直击灵魂的拷问。杰森没有立刻接话，他慢慢转过身，慢慢将双手搭到弟弟的肩上，用一种沉痛而又坚定的语气说：“迪克，我不愿对你撒谎，我能说的是的确有这种可能。如果你现在退出，我不会怪罪你，因为追求真理是一条太过艰险的道路。但请记得在你离开后永远为我祈祷！我的兄弟！我将在独身赴往真理之火焰的途中永记我们的情谊！”
用力过猛的演说还是让迪克感动得眼泪汪汪。
“我不会抛弃你的！我会跟你一起！”
“迪克！”
杰森扑到弟弟身上抱住他。
“杰森！”
迪克同样紧紧抱住他。
储藏室门口的提姆像幽灵一样脚不沾地毫无声响地路过，他飘过半开的房门，又飘了回来。提姆沉默地看着抱作一团的小屁孩们，心里赞叹了句感天动地兄弟情，然后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片。上传云端多盘保存防火墙加密一系列操作完成后，提姆无声离开——
他有预感，某个人要倒霉了。
……
为了保持完美体型和体能，达米安拥有一张极其严格的健康饮食计划表，上面甚至将碳水摄入量精确到克。
每周三是素食日，阿尔弗雷德在那天不会做他的那份，而达米安用某些昂贵又恶心的罐装食品替代阿福诱人的食物——这真的是暴殄天物，但达米安仍会在众人同情地目光下把那些颜色奇特的糊糊塞进嘴里。
噢，其实杰森口中所谓的科学实验非常简单，无非就是趁达米安不注意把提图斯的无谷物碎粮混进达米安的碗里罢了。鉴于它们都是同一个颜色，味道又是差不多的恶心（杰森为了成功把两个都尝了一点，他真的很有为科学献身的精神），实验应该会完美成功的。
如果他们忘了素食罐头里是不会出现鸡胸肉并且没有在餐桌上笑场到滚下椅子的话。
杰森和迪克边被揍边笑到流眼泪，以至于阿尔弗雷德以为达米安把弟弟揍哭了。
被老管家阻止在弑弟的途中，达米安咬着牙扯出一个凶狠的笑。他用指尖戳着两个弟弟的额头，撂下一句狠话：“你们两个小赤佬给我等着。”
一旁吃完晚餐开始看报纸的提姆风轻云淡地嘬了口果汁。
又有人要倒霉了噢。他遮挡在报纸下的脸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口袋里手机有两百多个G尖叫着等待被兄弟们的糗照填满。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德雷克。”
怒气冲冲地离开的达米安路过翘着二郎腿看戏的提姆时，他用视线剜了眼好整以暇的弟弟。
“我可没这么说噢。”
提姆从容地站起来，将报纸对折叠好压在杯子底下。他朝达米安抛去一个无谓又欠揍的微笑，转身轻快地离开了。
他可是拥有所有监控调视权的男人啊。
窗外夜空明朗，一向静悄悄的韦恩宅邸里传出孩童的哀嚎和狂笑。
韦恩家今日依旧兄友弟恭呢。
※
他看见大雪纷飞的高山。
狂风挟着暴雪从西北方汹涌而来，在已经积起一层白色的苔原卷起势不可挡的洋流。四周空荡无物，甚至没有一块凸起的石头能让达米安躲避被朔风卷入空中的命运，没有任何东西，广袤无边的空间里似乎只有一片荒芜的土地、呼啸着要夺去任何侵入者性命的飞雪、和一个微小到不能再微小的他。
达米安趴倒在地，手指死命抓住薄雪下棕褐色的泥土。干枯的暗绿苔藓扎根短浅，无法支撑住一个人的重量，尽管那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
飞过的雪子划破了他的面颊和耳朵，留下一道道细痕和渗出的血珠，但他没法去擦拭，达米安指甲嵌入土壤里，他晃荡的弱小的身躯就维系在那十根已经冻僵出血的手指上。
没有人，谁都不在。
“吱——”
达米安睁开眼睛。卧室房门被推开的轻响将他从梦魇中惊醒。房外走廊透进来一点昏黄的光，也给站在门口的男孩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一时之间梦境与现实怪异地融合起来。
“我能进来吗，达米安？”
达米安沉默了一会儿。“进来吧。”他说。
得到允许后是门再次轻轻关上的声音，和男孩赤足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达米安再次闭上眼睛，他深呼吸着，企图在迪克过来之前平复好自己因为噩梦而紊乱的气息。但听到被褥布料窸窣声是达米安没有料到的，他没想到迪克会直接睡到他身边来，这件事放到他另外随便哪个弟弟身上都显得很诡异。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很惊讶，黑暗中，达米安感觉他那个离他只有五厘米的小小身躯正安静地在他的被子里蜷成一团，以及男孩稚嫩的心跳。
“发生了什么事，理查德。”他开口说，思索要不要把迪克扔下去，“你做噩梦了么？”
“我梦见了我的爸爸妈妈——”
男孩说。
——梦见他们从高空坠落死亡的画面，梦见摇晃的断绳，梦见扭曲肢体中像是蝴蝶一样涌出的鲜血。但这只是达米安的猜测。这只是他猜测一个PTSD儿童患者会梦见的东西，但这不是年幼的理查德·格雷森在睡梦中看见的景象。
“我梦见我们以前去路易斯安那州的时候，马戏团的巴士在公路上抛锚了。夏天，好热好热，巴士里闷得受不了，大家只好在旁边的树林里过夜。”迪克说，音量放得轻轻的，以至于达米安不得不侧耳去听，“我们用蓬布绑在两棵树之间当吊床，然后爬上去，会在空中晃啊晃，还能听见松鼠爬树的声音。”
“那听起来挺好的。”达米安说，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声音是哑的，或许是噩梦的缘故。
“是的。很凉快，河边吹来的风里面有南方木兰花的香味。跳舞的女孩去河边换衣服，巴勃罗老爹就去偷看，他们好吵的，鸟都飞起来。妈妈抱着我一起，我们在最高的吊床上，是很大的柏树，我们得踩在树枝上才能进去。”
随着男孩讲故事一样的声音，达米安眼前浮现出比现在还年幼一些的理查德像小型啮齿动物一样灵活地在枝叶葳蕤间穿梭的样子。
“他们在树下用打火机和海报燃起一丛篝火，在上面烤速食培根肉。枯叶烧起来会有奇怪的味道，但火光能把大家的脸照得很漂亮。乔伊开始弹吉他，他喜欢女孩子们都盯着他看，马努埃尔打手鼓，哈利先生在骂人……我和妈妈晃着床看星星。那天晚上星星特别亮，就像是突然从树梢里冒出来那样，还会挤眼睛。”
星星。达米安微微侧头，他看见男孩的眼睛在黑暗中忽闪忽闪的。或许和那晚他看到的星星有几分相似。达米安在心里想。
“妈妈给我唱了一首歌，一首她以前没有教过我的歌——到她离开时也没教过我。她唱得超级好听的，比随便哪个妈妈唱得都好听。她唱完后，我问她是什么意思，她说她也不知道。这时候爸爸爬上来，说妈妈是从他那边偷学过来的。”迪克顿了一下，他似乎在考虑什么，“我原来都快忘光了，但我刚刚梦见了，突然变得很清楚，我害怕我马上又要忘了——达米安，你想我唱给你听吗？”
达米安转过头，今夜首次直视迪克的脸，他说：“你这么晚来只是想给我唱首歌？”
“你想听吗？”男孩执拗的重复自己的邀请。达米安被他弄得想生气又觉得好笑，但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迪克郑重地直起身，端端正正地对着达米安的脸坐好，他清了清嗓子，然后他真的开始唱歌。
歌曲并非达米安听过最动人的一首，但孩童干净的童声回荡在房间里使人联想起梵雅神话中与林深处现身的妖精。迪克显然只记得曲调而非歌词，他只能偶尔念出几个含糊的音节，大部分都被他用哼唱替代了过去。年幼的男孩并不懂歌曲的含义，但他脸上却笼罩出一层哀伤的光辉，他分明的停顿和高昂的尾音令达米安联想起伟大君主雕塑前沉痛的挽歌。
--花蕾紧闭 鸟蛋泛着灰蓝色
--遥远的天堂的颜色
这是达米安唯一听清的两句，音节破碎的亚美尼亚语令他想起曾经游历过的高加索山脉，沉寂的火山口以及塞凡湖边的寺院。他在那里学会了基本的词句，但自从他离开埃里温继续朝西部流浪后，他再也没有说过这门古老的语言。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轻轻落下，迪克重新躺下来，却比上一次贴得还要紧。
“我想这是一首关于鸟的歌。”
达米安说。
“真的吗。”男孩的眼睛亮亮的，但他的声音很平静，“是什么鸟？”
“或许是知更鸟。”
达米安磕绊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说知更鸟。但他没有办法多加思考，因为男孩凑得过分近了，弄得他浑身肌肉僵硬。
“所以，理查德……”达米安斟酌着词语，“所以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我打赌德雷克应该还没睡。”
“你在做噩梦吗，达米安？”迪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无厘头地冒出一个毫无关系的话来。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进来的时候，你的心跳得很厉害。”迪克说。达米安没想到他会去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你想告诉我你梦见了什么吗？”
——空寂无人的高山，将人吞噬的风雪，所谓“意志的锻炼”现实却是一个快要被吓死的小孩……他的噩梦一直以来无非都是经过艺术渲染过的童年经历罢了，那些过度冰冷的生活碎片。他和迪克真是大相径庭。他至今仍会梦见儿时的糟糕经历，而男孩即使因意外成为孤儿梦到的却是劈啪作响的篝火和星空。
出于某些原因，达米安抿紧了唇。
“你不想说吗？”
迪克问，在句尾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他似乎有点想睡了。
“或许我以后会愿意告诉你的。”
男孩没有为这个答案感到扫兴，他只是像小动物一样伸个懒腰，把头塞到兄长胳膊底下。达米安的手搭在迪克纤瘦的肩上，僵硬得像是风吹了两百年的干尸。
“我能留在这里吗？”
迪克问，虽然他已经把一条腿搁在了达米安肚子上。
“我想我已经没有办法拒绝了。”
达米安说，他的声音依然很严肃，但却像是初春坚冰上融化的一个小角。
“晚安，达米安。”
“晚安，理查德。”
※
“……然后我就抓住他的领子，用力一拉——竟然把他撂倒了！我敢打赌那个胖子绝对有四百磅那么重。”
放学路上，某哥谭遗孀溪小学五年级生杰森绘声绘色地向一年级生迪克描述自己昨晚的英勇夜巡经历。不得不说，迪克崇拜时会闪出星星的眼睛实在是太容易让人骄傲了。
发现家庭的秘密并没有花迪克太多时间，他在几个月后就知道一切。毕竟如果你有个时常身上出现伤口的大哥、一到夜里就消失不见然后在清晨被发现倒在走廊里睡着的二哥、以及在餐桌上时常嘴滑的三哥，你也会怀疑他们是否藏着些小秘密的。
迪克从小就是一个热衷于英雄和史诗的孩子，虽然他的家人们并不是神话中的常规英雄——头戴插着鹖尾的礼帽、骑着雪白的马匹、配着古老的骑士长剑去拯救被绑架的美人——他们藏匿于黑暗之中，沉默的守卫者。但他们同样拯救美人，拯救许多人。
“哇——”
迪克发出由衷的赞叹。由于过于年幼，他仍没被允许加入家族事业之中，但达米安从今年开始对他展开了训练。
他们走过一条街，像是任何小朋友一样扯着书包带子，踢踏着地上的水坑往前走。阿尔弗雷德认为既然有杰森可以陪同迪克一起上下学，他没有必要冒着匆忙准备晚餐的代价每天去接少爷们，一同乘坐地铁也是促进兄弟情谊的好办法。
虽然这里是哥谭，身高七英尺的彪形大汉也会被半途抢劫的犯罪之城，但他们有足够理由放心，因为现任罗宾有能力保护他自己和弟弟——
“躲到我身后。”
杰森突然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变得严肃而紧张，他快速地朝一旁没有搞清情况的迪克说。
一辆厢式货车猛地一拐弯，堵住了小巷口，挡住了两个男孩的道路。杰森伸出一只手将年幼的弟弟揽到身后，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摸索着任何能当作武器的东西。
下一秒车门打开，一个体型类似拳击手的成年男人跳了下来，他身上XXXXXXXL款的儿童服装崩在壮硕的大腿和腰背上显出诡异的反差感——但最令人恐惧的还是他脸上绑着的、用真实皮肉肌腱拼凑成的、孩童的脸。
“跑”杰森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几乎不成型的单词，“快跑！”
当他作为罗宾时，挑战一个体型是他六倍的敌人或许不在话下。但现在不一样，他没有多米诺面具，没有武器，没有搭档，还有一个弟弟需要保护。
他拉起迪克的手开始狂奔，但男人显然有备而来，他手里掂着一根沾满血污的棒球棍，挥舞着朝逃窜的猎物奔来。杰森能听见球棒击打在空气上发出的风声，以及身侧幼弟恐惧的小声尖叫。
杰森用余光瞟过身后穷追不舍的男人，猛地一把拉过差点被球棍击中的迪克，左脚为支点刹车，转过身面对敌人。他呼吸急促，护在弟弟前面的姿态颇像一只幼狼。
男人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怔了一下，但仍毫不留情地挥棍打向男孩。杰森一跃而起踢向男人的肩颈位置，顺势抓起他手中的球棍顶端，借着踩肩的力将男人往后一扯。通常一次扭臂就能造成脱臼，但男人过于健壮的体型让杰森的攻击变得困难。
“快走！”
他朝迪克大喊，一边跨坐在男人颈上，与不断抓来的手较劲。
但一切都太晚了，男人弯腰将杰森甩到了一边。后脑撞击在墙壁上造成了几秒钟的视觉丧失，等他再次站起来时，男人已经拎着被敲晕的迪克窜上了货车。灰白色的老式货车发动机轰鸣了一声，在杰森追上之前呕出一道呛人的黑烟，扬长而去。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杰森无措地舔了舔嘴角流血的伤口。他想到什么似的蹲下身，开始在书包里疯狂地翻找着什么。一分钟后他终于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微型通讯器——提姆在很久很久以前塞进他包里的，当时杰森还嘀咕自己绝对不会用这个东西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纽扣似的小玩意儿别在耳后，轻微的电流滋滋声后通讯器被激活，他按照耳中机器指示用规定的频率敲击通讯器表面，叮咚一声显示他已成功拨通红罗宾的紧急电话。
“喂”
几秒钟后哥哥的声音响起，他听起来很疲惫，或许是刚睡醒。但这让杰森的心几乎放下了一大半。
“提——提姆，是我，杰森。”
“啊哈！现在想起联系我了。让我猜猜你惹什么破事了是不是被老师留校了要求请家长——”
“不，提姆……是迪克。”话在杰森喉咙里卡住一样几次没说出来，他突然有点难过地认识到自己才十一岁，自己仍忍不住在害怕的时候哭鼻子，“他出事了。”
那边揶揄的声音停住了，像是突然按下暂停贱。“什么事。”兄长的声音变得严肃了，并且混杂着敲击键盘的微响，“不要害怕，杰森，我已经开始给你们定位了。”
“有人抓走了他。我们在学校一个街区外，韦奇伍德博物馆后面的巷子里。白色厢式货车，老款，左侧有擦痕，没有车牌……往，往西边去了。”
他磕磕绊绊地将知道的所有东西都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不要担心，杰森。我已经通知了达米安，他马上就会把迪克带回来。阿福已经开车去接你了。”提姆冷静地安慰道，甚至小小地开了个玩笑，“韦恩家的孩子总得经历几次绑架。”
“不…提姆，这不是绑架。”杰森靠着墙瘫坐下来，“我想那是玩偶师。”
精神扭曲的变态，靠肢解孩童创造完美玩偶的犯罪。
提姆似乎沉默了一秒钟。“我说了，不用担心。阿福马上就到。”他切断了通讯。
……
阿尔弗雷德的确很快就到了——甚至太快了。老管家将老式宾利开成了赛级特斯拉，或许他的神秘技能除了舞台剧还要加上一项飙车。
“杰森少爷。”
他走下车，从垃圾桶旁边捡回了蜷成一团的杰森。坐在车里，杰森的脸依旧惨白的像纸片一样。
“迪克会没事吗？”
他轻轻问。
“他会没事的，杰森少爷。”阿尔弗雷德平稳的声音多少平稳了杰森的惶恐，“至少让我们给达米安少爷一点信心。”
※
事实证明，达米安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他甚至在货车还没开出主城区的时候就救出了迪克。现在男孩正因为布比卡因的麻醉效果安静地躺在房间的小床上，除去他脑后缠着的绷带，他几乎与任何一个熟睡的孩童别无二致。
“他大概三个小时后就能醒过来。”
提姆拿来了迪克血样解析的结果，朝团团围在小床边的家庭成员们宣布。
“那我想迪克少爷还能赶上今晚的晚餐。”阿尔弗雷德露出一个微笑，他摸摸熟睡的年轻少爷的额头，离开了房间——今晚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一个惊喜是需要精心布置的。
“杰森去哪了？”
一阵沉默后布鲁斯开口道。
“理查德刚回来的时候他出现了一下，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
一直陪在卧室里的达米安回答。提姆和布鲁斯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被迫眼睁睁看着弟弟被带走而无能为力的感觉不会太好受的，尤其是对于敏感而又极具好胜心的杰森来说。
“我去看看他。”提姆耸耸肩。负责你的下一个兄弟是韦恩家长期以来的传统。
他知道杰森会去哪儿……他曾好几次碰见偶有郁闷的杰森溜到屋顶上去过（想想他手中掌握的监控数量），那的确是个独处的好地方，安静、隐蔽、离庄园里那棵古老的杉木树梢很近。他过去也曾是那里的常客。
从顶层的阁楼飘窗翻上去，提姆无声地踩在刷着红漆的瓦片上，绕过尖顶，他果然看到了杰森正一个人坐在屋檐边。
“嘿…”他慢慢走到杰森身边坐下，轻柔地招呼道。男孩没有排斥他的存在，只是别扭地把头转过一边，让提姆只能看见他（被阿福逼迫着）刚洗过而湿漉漉的头发。
“好啦，别哭鼻子了。”
难得嘴笨的提姆也只能不知所措地发表一些直男式安慰语言，他有些僵硬地搂住杰森的肩膀往自己身上使劲压了压，有顺带着用力揉了揉男孩还冒着洗发水味的头发。杰森转过头——天哪他真的哭丧着脸太搞笑了太具有喜感了简直像是一只被揍的动物——提姆克制住内心抽出手机一顿狂拍的冲动，用袖子在杰森脸上胡乱抹了一把。
“喂——！”杰森挣扎着推开提姆过于粗鲁的手臂，“拜托了我才我没有哭。”
“真—的—么——”提姆故意拖长话音凑近杰森，看到那双明显红红的眼圈叹了口气，违背良心地附和道，“好吧你没哭。”
这句话似乎让杰森更委屈了，故作坚强的男子汉咬住牙，憋眼泪的样子和英勇赴死的贞洁妇女有的一拼。
“别这样，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明明可以保护他的——我太菜了，连弟弟都保护不了，我根本不算是罗宾。”杰森说，带着浓重的鼻音。
提姆思索了一下，然后他问：“你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有一次自己出去被拐卖犯抓住的时候吗？”
“——我在最后一秒给你发了求救讯息结果你因为在睡觉没有理我还把我的短信当作垃圾广告删掉了。”杰森揉着眼睛说，回想起自己倒霉的经历和残酷的兄长，他忍不住也咧开一个笑容。
“是的。”提姆笑着承认，“这还不算什么，我小的时候那会儿，我被一群混混堵在巷子里威胁恐吓，非但达米安没有来救我，我到现在仍怀疑那群混混是达米安雇来吓我的——那个混蛋一直这么混蛋。”
杰森笑了起来，他似乎没那么难过了。看到自己的哥哥们有多么糟糕，让他的负罪感减轻了一些。
“我们都不完美，杰森。”提姆拍了拍弟弟的肩，“虽然这已经太晚了些，但我得承认，自从迪克来了以后，我们都在重新学习如何当一个哥哥。”
……
与此同时。迪克房间。
“玩偶师被杀了。”
达米安坐在迪克床边，他轻轻握住男孩婴儿似的手，出神地盯着那些短短的指甲和柔软的指尖，这令他感叹年幼的生物是有多么脆弱且稚嫩。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一旁的布鲁斯没有震惊，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了。
“法庭下的手。”达米安继续说，“我想您似乎有解释要说。”
“在我之前给他检查的时候，我从他第三磨牙里检测到了琥珀金。格雷森家族一直以来都是法庭的重点关注对象，迪克的祖父就曾是一名利爪。我一直知道法庭对迪克有所关注，只是我没想到他们那么重视这个孩子。”
“他不会安全的，不论在哪里。”达米安将迪克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男孩依旧安睡着，看起来特别特别的小，几乎如一只蜷缩在浅蓝色鸟蛋中尚未出生的雏鸟，“只要法庭存在一日，他都只有两个下场：成为利爪，或是死。”
“或者成为韦恩家族的人。”
布鲁斯说，达米安一直盯着迪克的目光闪了闪。
“我也曾想过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些话，有关于迪克不适合成为一名义警。我考虑过等迪克再长大一些后让他自己选择他想成为的角色，只是目前看来他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不用担心。”达米安将迪克的手轻轻放回被子里，“我想他会愿意成为一名英雄的。”
※
迪克醒了。
他有点迷茫地坐起来，看着黑漆漆的房间，摸了摸头上缠着的绷带。他似乎花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经历了什么。
可怕的精神病绑架犯，散发着血肉腐臭的面具，后脑撞击的剧痛，无可救药的昏迷以及……迪克看了看熟悉的房间和自己身上已经换好的整齐睡衣，他已经安全回到家了，这就够了。
他慢慢靠回枕头上，心想再休息一下后他就要跑下去，他们看到他这么快就醒了一定很高——
“呯！”
随着礼花筒爆开的炸响，卧室的灯突然亮了，然后迪克就看见正小心翼翼地不让满天飞舞的金色亮片落入手中蛋糕的阿尔弗雷德、手里还拿着另外许多支礼花筒的罪魁祸首杰森，和其他走进房间的家人们。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他们说。
*：梗源自《亚当斯一家》，电影中的亚当斯一家是以中世纪暗黑哥特形象存世。
#一些无聊后记：
阿福送了迪克一张全家福照片（不是爷爷奶奶群里那些配乐的动态相册x
杰森送给迪克一整套小学生必读书目（不愧是你，杰！
提姆送了一双那种走起来会发出叽叽叽声音的小朋友穿的鞋子（其实它还有定位功能弹跳功能加速功能自动报警功能blahblah
达米安送了迪克那个他第一次训练时用的短棍（大哥就是好呢＾q＾
B，B送了正式收养通知文件。（著名吝啬鬼布鲁斯·韦恩先生
“这是我人生中最好的一天！”
——某小朋友。
#我的一些无聊废话：
虽然是给迪克的生贺，但最终还是决定写成一篇蝙蝠家全员，因为我觉得神奇男孩的神奇之处很大就在于他在一个家庭、一个由法律意义上兄弟父子组成的团体中扮演的角色，这是他最棒的地方。
我很想表达（然而并没有成功体现）的一个细节是，在迪克到来之前，这个家庭的氛围是有点尴尬而冷淡的。正常情况时迪克是长兄，他肩负着让弟弟们接纳彼此的任务而且他完成得很好。但这是一篇逆序，也就是说前三个孩子是没有人引导的，他们只能在新环境新家庭里谨慎地观察，然后以自己擅长但并不和睦的方式相处。
从长兄达米安来说，他根本就不是普通孩子。幼时父爱的缺少以及母亲的过于强势让他坚硬、敏感、冷酷。他敬仰父亲，但对于两人的分歧脾气很冲，很固执（就算他在逆序里是大哥他也是个臭脾气小坏蛋）。布鲁斯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在家庭方面长久以来可以说是像个孩子，因为阿尔弗雷德的长辈形象不可动摇，突然他有了一个儿子，两个人还要住在一起，他肯定会和达米安发生矛盾，尤其是达米安一直是作为刺客联盟的少主培养的。达米安有自己的价值观和效忠之人，它们会与布鲁斯的产生冲突，但父子俩都很固执，不愿意了解彼此。布鲁斯不会去活络感情，他甚至连赞美都无法很好的表达（通常来讲这是迪克的工作），达米安在成长过程中会用壳把自己武装起来。幻想一下一个只有蝙蝠侠和达米安的韦恩宅，绝对可以拍恐怖悬疑伦理大片。
提姆的出现并没有带来好的改变。他太聪明，太敏锐，初到家庭就察觉了自己“或许不会很受欢迎”的处境。他不是迪克，他不会去主动交流和解，他会选择自己最擅长的方式，那就是做一个沉默的聪明人，除了必要合作时不再发言。作为一个一看就是社恐满分的死宅程序男（喂），提姆只能增加大宅的安静程度。我猜测如果真的有逆序宇宙，提姆和达米安的互动肯定能拍宫斗剧，一集五十分钟一季六十集刚刚续签第十季的那种，好吧我承认正常宇宙也是这样。没有遇见迪克也意味着提姆在成为罗宾前没有经历过飞翔格雷森谋杀案，他也会失去一个偶像和导师陪在身边，他或许会对自己的定位感到迷茫，因为目前家族中已经有了达米安做蝙蝠侠的副手，角色重叠可能会导致他的自卑和寡言，他变得更小心翼翼，而他的过人智商能让他完美的做到这一点。
或许杰森的出现稍微改善了一点提姆的矛盾心理，但绝对是在把关系推向更糟。他的到来，布鲁斯：“噢糟糕我还没有做好再收养一个孩子的打算但这个孩子需要人教化否则会误入歧途可是看看我那两个大儿子你就知道我教育幼儿的水平多么差我尤其不擅长对付叛逆期小孩”，提姆“耶终于有人过来帮我分担达米安的怒火输出了妙哉”，达米安“艹怎么又来了一个崽种”……杰森比起达米安更单纯，比起提姆更张扬，他的哥哥们同样叛逆，但他更尖锐，不在乎是否会捅破那层纸。这个时候作为兄长的达米安或许会采取比较直接的方式解决：揍一顿，或者拍拍肩。而提姆则依旧在沉默。这些对于杰森来说不够，毕竟他真的好文艺好罗曼蒂克的！！他会离家出走，会和达米安吵架，唯一能让他留下的人或许只有阿福。
这让我感觉到迪克的出现太迟了！他太重要了，他是维系家庭躯干间的轴心，这就是他的超能力。
正所谓蕉♂迟但到，就算迪克的出现很迟、而且没能作为一个兄长出席，他仍有把一个家庭粘合起来的能力。
我很想把卡珊也加进去，可惜我没怎么看过有关她的漫画，斯蒂芬妮也是如此。都怪我太无能（泣）我觉得拥有卡珊这样的姐姐人生或许就圆满了，莅临学校为你狙爆欺负你的校园恶霸…太爽了 岂不美哉（失智）
关于杰森没能打败玩偶师那段。我承认我为了推动剧情削了杰的战力（喂 况且那个时候没有搭档，没有任何抵抗的工具，让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对抗犯罪是很困难的。当然啦米总nb 玩偶师那段是从蝙蝠侠大战罗宾里瞎几把剪出来插进去的x
这次难得写多一些了！（短篇选手落下眼泪）结果手一抽明显米占的篇幅很多，杰的就相对较少。因为我实在漫画看得太少了，实在无法把控一个未曾受过伤害的杰该如何描写…
啊总之这篇写了很久，因此会存在画风突变的问题。漏洞也很多。致歉（鞠躬
祝八十岁少年生日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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